2011年11月24日星期四

【China AIDS:6956】 关注上北京反映地方问题的艾滋病人(第二天)

 

今天早上七点,刘赵就打电话来,他们已经到了大栅栏。我还没睡醒,起来去接到他们。他们一行有十二个人的。大家见面了,很开心。就带他们回来找地方住。

我知道他们坐了一晚上火车很累了。我虽然心里知道我住的宾馆肯定不会让他住。其他的宾馆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但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担心。大家也跟着我一起。

我们要住的是普通间,便宜。但又必须有空调。

找了两三家,没有那么多的房间。我们又回到粮食街。

一个做旅游的大姐带我们找房子。对方一看见我们,就不让住。我自己去到六必居,六必居的总台服务员告诉我,"不用找了,你们是上访的,我们就都不会接待。上面有规定。"

操你妈首都,把你妈的信访局撤了吧?

设着信访局,还不让人上访,立你妈的什么破牌坊啊?

心里很气,很难过!

走了几家之后就没有耐心了,打电话到他妈的首都110,问为什么不让住店,为什么看起像上访的就不让住。110小姐说,你到旅馆门口,如果不让住,我们再让民警协调。

刘赵他们住下来。接着接到朱龙伟的电话,接着在吃早餐的地方,又看到了禹州的病友,有些是一年没见了,大家聊了一会儿。

最先是刘姐说,她到民政部了。让我告诉其他人。我说"刘姐,我不能告诉。我今天不去了,我不方便参与。"

我的手机是被他妈奸控的,他们可能8不得找点证据证明我是组织者,然后把我弄进去。

我回至宾馆,洗好了衣服。这才慢慢收拾起DV,背起包包,打了辆出租车。准备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直接去到了民政部上访接待中心,发现里面一个病友都没有。我就在里面坐着。这是民政部旁边一条清冷的巷子。寒风从巷子深处吹出来,可冷得很。

一个66岁的阿婆在里面上访,没人接的材料,老人家似乎很不高兴。我走过去,拿过她的村料问她,"阿婆,她们不要你的材料吗?"

阿婆慢慢告诉我她的经历。原来她是河北石家庄平县人,房子被继子占有,还将她赶出家门。她上访四年,流浪四年。虽然她没有上过一天学,却写得一手很工整的顺口溜,全是骂贪官的。

等了很久,不见病友过来,我只好起身,想去民政部门口看看。到了民政部,发现一群人在门口。果然是他们。

可这时,信访接待室快下班了,他们一定还没有递材料,记录身份证。

这时,有一个信访中心的人在与他们理论。他们似乎也在劝说,让病友们到后面去。但大家并不采纳他的建议。

我说,"去吧,去后面把材料递一下。"因为我亲眼看到,里面的人材料递交上去了。

有些人表示反对,说递材料没有用,就要在这里解决。

可在那里,明显是解决不了什么的。去年也是这样。这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但我不能不尊重大家的选择。病友们不管是决定上访,还是决定公开示弱,我都不会反对,我只想尊重他们,适当给予关心。

我说,"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去递材料,递完了再回来。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因为递材料,记录身份证,就表示他们上访过,也许这是给当地政府造成压力的必然条件。

我病友要求我带他们过去。其中有河南的老史。

我们走到后门,刚好他们想关门。我用力敲门,他们把门打开了。帮他们记录了身份证,与反映的主要情况。还挺客气,就是嗓门挺大的。

回到民政部门口。红领巾已经开始在展示。我拿出DV拍摄。也有病友拿出相机。一共有五十多人。队伍应该很注目。

有一辆警车就停在旁边,但他们并没有干涉,据病友反映,警察的态度比民政部的人好。(这也许是一个进步,我感觉我的批评与建议生效了。)是的,你完全不必对病友这样,他必须表达他自己。但实际上,我他妈又无形中帮助他们维稳了。没有警察的暴力执法,何来新闻热点?

这时候已经中午了。东珍约我过去谈培训的事情。可看着在冷风中的他们,我实在不放心。打了辆车,出去转了一圈,想找些热包子给大家垫下肚子。最后买到一百个烧饼。一个人两个。我数了数有48个人。

这时候我才出发去东珍。

但去商谈的,是不好的消息。

有关部门提醒东珍,这个培训不许办。

好吧。又是有关部门。

我他妈无所谓。

我他妈可以不插手任何公益,参与任何公众事物。只过自己的日子,这不难做到。

而你们他妈必须为这一切维稳。

我接受,我很平静地接受。当时,我就在想,我该离开北京了。把上访的病友,交给警察处理吧。

可网友捐助的钱,还没有用完。当时心里就已经计划,花两千块钱请大家吃晚饭,大家一定饿坏了。一天没有吃东西,还冻了一天,一定要让他们吃点热疙瘩汤,暖暖胃。

从东珍回来。一直到三四点。病友还在寒风中撑着。他们的免疫力低,是不能吹风的。吹风头会痛。而且,他们长期服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都偏瘦,就更怕冷。

天快黑了。

有病友说冷,红领巾说,冷就回吧。这时候大家开始收东西,还始清点人。我告诉大家,在百顺酒店一楼的餐厅吃饭。

一路上,在等人。

这时候,辉县的信访人员来了。他们打通了当地政府领导的电话,辉县病友跟地方政府沟通。那是一个瘦弱的女人,查出来是艾滋病之后,男人离家出走四年了,她一个人还要拉扯九岁的儿子,儿子发育不好,是母婴传播感染的。她一直在哭诉她的经历,我不知道有没有感动领导。

信访办让病友跟他走,我一直站在旁边。

我问"条件呢?答应解决问题没有?"

领导很谨慎地回答,"我打通的,都是当地一把手的电话。我们信访部门是没有权力解决问题的。领导原则上答应,春节前解决八千。"

我一拉病友,"走,原则上答应,到底给不给解决还不一定。这个事,等领导想清楚了再谈。我们先吃饭。"

这时候信访领导开始出招了。"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志愿者,你是跟志愿者走,还是跟我走?"

那意思,我都帮你谈到八千了,你不跟我走,跟他走,小心你一分钱补助拿不到。

他这是攻心术啊。

我说,"去年怎么说的?去年说给解决的,解决了吗?拿去年做比较吧,他们的话可信吗?"

"要回去也行,要让领导把答应解决八千块的内容,发到短信上。一回家得先解决三千。"

病友回答,去年,也没有解决。说解决没有解决。

我对信访领导说,"去年,各地解决的情况虽然不佳,但最差的,就是你辉县跟新蔡。还怎么相信你们?"于是我再次拉着他们走。

回到大栅栏,我去宾馆退房。我想要一个电脑房,把这一天的混乱记下来。也想有一个安静的房间谈事情。

我收拾好行李,带着辉县的病友开了房间。顺便叫了刘姐出去吃饭。

我还没安排好,老史就打电话来,说家里接访的人,缠着不走。我说什么条件,他说,"一千块钱。""呸!"

"一千块回什么回?你不要在房间了,你出来,到大街上来。"

其实一个脆弱中的人,是最容易妥协的。

老史太老实了。

在他们的软磨硬泡下,他又撑不住了。

我慢慢通知大家下来吃饭。

原来是三餐,又走来一桌。

我问大家,还有没有?只要是我们在民政部见到的病友,都叫大家来吃饭吧。大家都坐下来,有五桌了。病友们开始拿着照相机拍照,这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看得出来,大家聚在一起很开心。这时候,信阳的病友过来,还有平顶山的网友过来,一下子又开了两桌。有的桌子12个人,有的桌子十人。一共七八十。

我站出来告诉大家,今天的晚饭,是网友请的。今天网友给我们捐钱了,因为钱不够这么多人出去玩,就干脆吃晚饭了。也告诉大家,培训的事情,取消了,而我也应该早点回家了。

 

后来,东珍的负责人也过来。告诉大家,虽然这次培训取消了,但他们随时可以提供法律援助,他们还拿了一些资料过来,这些资料对于这些病友来说,都是新的信息。特别是一些没有出过远门的病友,这些资料会告诉他们,除了上访还有别的维权方式。而这些方式,也许比上访更能给人希望。

这其实是我们举办培训,希望大家多沟通,多交流的主要原因。如要拒绝上访,就应给人希望。只有绝望的人才会上访。我是多么地替他妈这帮蠢猪维稳,可蠢猪们不仅不领情,还他妈要收拾我。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打发去休息,我也累了,想洗个澡,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还有病友要来。还得去接。可接来怎么办呢?至少也应该把他们交给其他人,让他们互相有个照应。

老乡,一个神秘的武汉老乡,我估计他是专业截访人员。当然是截武汉上访的,不会截我。

但我不知道他的职业。

他帮我拉着箱子,找了几家,终于找到一家宾馆。住下了。

下楼之后,老板有点不爽。"|为什么民警要找你?他们说,不让我们给你住店。"

老板是个通情明理的人,"你这儿不让人家住,那儿不让人家住,难道人家就不住了吗?"

这普通老板娘,比他妈的蠢猪脑子清醒多了!

居然不让我住店!

老板说,"你是组织者!"

我说好啊,"是我组织的,来抓我啊,既然我是组织者,何必还打电话来宾馆,直接进房间抓我啊?我干什么事都正大光明,如果觉得我有罪,直接抓我走,我求之不得!你今天抓我走,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出来之后,必然给全世界一个真相,没那个机会让你们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

我他妈火冒三丈。走出了旅游,找到一个派出所的电话就打过去,"我是叶海燕,为什么不让我住店?我找X克。"这个人是当地派出所的片警。

派出所那女的回答,说让我在待着,他们打电话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我越想越生气,问我朋友,"是不是要直接去派出所走一趟,跟他们理论一下?"

后来想想,算了吧!

懒得见这帮人。

首都北京,我他妈是越早走越好,这样一个龌龊,低级,下贱的地方。一不让艾滋病人住店,二不让我住店,操他妈的流氓之都。

本来希望在最后的一天里,租一个房间,采访艾滋病人。可在肮脏的首都,我不太想做这些正义的事情了。

有朋友想来访,我说算了吧。免得蠢猪们骚扰你们。

我对北京的印象不会再改变了。

就像对中国政府这SB队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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