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艾滋病人的隐形医生 受尊敬却怕曝光身份
2011-12-01 00:00 来源: 半岛网-城市信报
青岛爱心行工作组，是岛城唯一一家为艾滋病感染者及患者提供心理支持和治疗信息分享的公益机构。在这里有一份被大家尊重并感动着的"阳光名单"，凡是为艾滋病感染者进行过手术专家的名字都记录在上面。只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名单上就只有三位医生，其中一位医生甚至都没有记下全名。
工作人员笑笑告诉记者："是他们给了我们一次公平生存的机会，而且还有医生多次给感染者做过手术，真的特别感动。"笑笑告诉记者，艾滋病感染者在求医过程中经常被拒门外，这些隐形白衣天使的存在，对于艾滋病感染者的意义不仅是治愈病痛，而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面对生活的勇气。12月1日艾滋病日来临前，记者尝试着走近了几位顶住社会压力、默默救人的"隐形天使"。
第一位医生
至少已为8位艾滋病感染者做手术
A 经历 给艾滋病患者做手术屡被误会
他，是一位外科医生，也是"阳光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因为他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在知情的情况下持续为艾滋病感染者做手术的人。"从2009年开始，从我们工作组介绍到他那里的病友已经有八人，听说在接触我们之前，他就已经为几位感染者做过手术了。"爱心行的工作人员烨�告诉记者。
在世界艾滋病日前一周，记者就试着通过工作组与他接触，希望可以进行一次当面采访。但几次邀请，都被拒绝了。"我们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这样做医院不知道，很多同事不知道，他要承担的压力太大了。"看得出，爱心行的工作人员都在极力保护着这位隐形的天使，他们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一方面希望更多的人能认可他的行为，另一方面又担心报道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他是给感染者们带来生存希望的人。"他一直跟我们讲：在我这里(HIV)阳性阴性都一样，我是医生，职责就是救人，患者是谁都一样。"
考虑到很多实际问题，记者放弃了当面采访这位隐形天使的念头。11月30日，通过被他救治过的感染者 、以及与他接触过的志愿者的讲述，记者慢慢在脑海中绘制出了这位医生的形象。为了给感染者们进行手术，他经受风险、遭到同事们的怀疑甚至更多困难，但依然没把感染者拒在门外。他是位好医生，应感染者和志愿者请求，这里我们就称这位"隐形天使"为郝医生吧。
B 讲述 他的平静让我没有恐慌和自卑
讲述人：小白不光安排手术，还一直安慰我
爱心行工作组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组里第一个接触到郝医生的人叫小白(化名)，"大概一年前，有个感染者需要切除一个小囊肿，于是小白推荐了郝医生，我们才第一次知道这个肯为艾滋病感染者做手术的医生，到现在从我们组里推荐过去的感染者已经有8例。"
接到志愿者电话，得知有记者要采访自己，小白犹豫了很久。只有当工作人员表示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郝医生的时候，小白考虑了一会儿，才表示愿意接受记者的电话采访。
记者：听说你是工作组里第一个见到郝医生的人，当初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小白：见郝医生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HIV感染者 ，本来以为只是去做个小手术，直到术前检查时才发现的。
记者：那你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个艾滋病感染者吗？
小白：应该不是，他说之前已经帮几个感染者治疗过。
记者：还记得他当时告诉你病情时的场景吗？
小白：郝医生通知我的时候很平静，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歧视，后来他不光帮我安排了手术，还一直安慰我。
记者：知道自己是感染者后，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小白：很绝望，觉得整个世界都灰了。但是我很庆幸是在郝医生那里查出来的，因为他的平静才让我没有在那个时候表现得过于恐慌和自卑。我很感谢他。
记者：那你现在还会经常跟他联系吗？那次之后正式表示过感谢吗？
小白：没有，不过我知道有感染者很信任他，会给他发短信，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情况，所以也不想留下任何会让人起疑的痕迹，但是我在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他。
讲述人：林东(化名)他帮我省了一半医药费
在小白的推荐后，爱心行工作组算是与郝医生搭上了线，只要有求医无门的感染者，就会推荐到郝医生那里去。不用提前打招呼，彼此之间已是心照不宣，看到有感染者主动上门，郝医生照单全收。林东(化名)今年24岁，一位外地来青打工的HIV病毒感染者，半年前他的腿部长了一个囊肿因为经济状况不好，林东一直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治疗，最后他求助到了爱心行。
记者：你怎么找到爱心行工作组的？
林东：一个病友介绍的，说可以帮我找到医生治病。
记者：之前找过别的医院吗？被拒绝过吗？
林东：一开始没在意，可是后来越长越大，去了几个诊所，没敢去大医院，但是人家说瘤子太大了，做不了。
记者：为什么不去大医院？
林东：因为听说之前有人去看病被赶出来了。
记者：是因为没钱耽误了治疗吗？
林东：我是外来打工的，没有医保，老板发工资不及时，不过一开始还是花了好几百块钱治病，后来才知道被骗了，他们卖给我的是些保健品，不管用。
记者：郝医生是怎么给你治的？
林东：小组的人跟他说了我的情况，他就特别照顾我，给我用药特别省，一样的病，别人得住七天，三天我就出院了。住院的时候每天只给我打一次消炎针，给我省了不少钱。
记者：一共省了多少？
林东：得有两三千吧，花费差不多是别人的一半。不过那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工资。
记者：有没有好好谢谢郝医生吗？
林东：谢过，不过当时让我出院我就赶快走了，不想给人家添麻烦，等以后吧，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好人的。以后肯定得好好报答人家。
C 志愿者印象 承受巨大压力却从未拒绝患者
不断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找到郝医生，让他帮忙做手术。"可我们还一直都没有见到他本人，也在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郝医生。"所以找到一次机会，笑笑和烨�一起到医院找到了郝医生，想当面表达感谢。
在科室病房内，他们第一次见到郝医生。"当时内心好激动，郝医生的个子中等，175cm左右、体形偏瘦、不戴眼镜，整个人说话，利索。说实话，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内心不像见到其他医生那样，不紧张、不害怕反而觉得踏实，交给他就是放心。"表达了谢意，也简单说了说这个团队的情况，郝医生对这些都明白和表示理解。当时正值班，笑笑和烨�没有耽误太久，20分钟左右便离开了。但俩人内心都好激动："终于见到郝医生了，他人真的很好。"
在这个志愿者团队中，很多人并不知道郝医生的真实名字、具体医院。笑笑也说："每个人都把这个名字记在了自己心里。"
郝医生是位全科医生 ，所以很多事情都得找到他。从知道郝医生那天起，通过青岛爱心行工作组介绍过去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已经有8位，郝医生全都非常负责地给他们完成了手术。
烨�说："他曾经跟我们说，你们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找到我，就是我的患者 ，我都一样对待。但说实话，因为我们，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拿了红包才会做这么多手术，同事指责他是在抢病号、什么手术都做……"听到这些我们都难受死了，他们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感染者 。如果是他们，他们能这么负责任又坦然接受吗？"
对于周围的这些声音，郝医生虽然也会生气，但出于对感染者们的保护，从未解释过。志愿者笑笑记得："有一次他跟我们说叨完，最后还是说了句，外面的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什么吧，以后如果有需要你们还是送过来吧。"笑笑说，她当时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郝医生是位主任，知道内情的人理解并支持他的工作，所以用烨�的话说："在郝医生那儿住院，感觉跟正常人一样。"对于这点，烨�有亲身感受：
"我的朋友得了疝气找到郝医生，还是跟之前一样，说明情况后，他干净利索地进行了手术。而且，那里的护士对我们的情况也很清楚，却从未让我们感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站在走廊里时她们会跟我打招呼，每天会过来询问病情并嘘寒问暖，还有换药时，虽然都知道只要保护就不会出现问题，但当时他的伤口还有血谁碰心里都会有所顾忌的，但她们却大大方方的处理。
当时朋友住院十几天，我在那陪了他四天，陪床确实是挺熬人的，但这种环境下她们却让人感到很温暖，我们跟其他的患者受到一样的待遇。"
第二位医生
顺利做完手术，他长吁口气
"阳光名单"上出现的第二个专家来自一家三级甲等医院，只因一个理由：曾经有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去做手术，得知情况后他没有拒绝，而是照常收了进来。
手术前得知真相仍收治
那位感染者的情况，志愿者阳阳略有了解："当时我们那位感染者是急症，自己去的医院。"之后，根据大家提供的所有信息，记者终于私下里找到这位医生，姓祝。11月30日上午记者在医院诊室内见到他。祝医生是位老医生了，不过从医多年，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说实话，当时心里确实有点害怕。"
他回忆说，那是今年正月里发生的事情。"那天恰好是我值班。这小伙子年纪不大，下午跟他妈妈急匆匆来到病房，说实在受不了了，身上长了个东西，疼得厉害。"
"我赶紧把他带到检查室检查，急症、得马上安排手术才行。"祝医生说，大概是接近晚上了，手术室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就在出门前，小伙子的妈妈突然叫住他，当时看她表情不太对，她说："孩子是HIV阳性。"
"我一听 ，一瞬间愣在门口处，停了一会儿我说我知道了，上去吧。"随后，祝医生到手术室后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其他同事，提醒大家注意。手术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在用手拿刀、或者直接接触伤口时，他告诉自己一定得注意。"当时所有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但患者我已经收进来了，我肯定不能再中止手术让人家走，那样更不对。"
术后换药他一个人来做
"做完手术后什么感觉？"
"整个人长吁一口气，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表情。终于顺利进行完了。"
之后将患者送进病房，祝主任又赶紧提醒值班的护士，在打针照料时要注意。"小姑娘们听后也很吃惊，样子有点害怕"。手术是做完了，之后还得频繁换药，而且其他患者都是排队统一到换药室换药。但考虑到他的情况特殊，出于对他进行保护也为了保护其他患者 ，每次祝主任都拿着药到床边给他换。
这件事，祝主任没有告诉任何人，对自己的家人也没提过。"顺利进行了，没什么可说的，说了大家知道了只会担心。"出院后他又回来复查过一次，伤口恢复不错。慢慢地，祝主任便把这事给淡忘了。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当时的紧张、谨慎外，对这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祝主任还想说声谢谢："这位感染者人真的不错，他在术前向我们坦诚，让我们能做好保护措施。而且术后住了四天就选择出院，对我们的工作也非常理解。"
◎市卫生局
艾滋病病人住院手术一视同仁
提到艾滋病病人因情况特殊手术难问题 ，市卫生局有关负责人立即纠正记者的说法："不管是艾滋病还是肝炎，都是可以通过血液传播的。但他们不论在手术、住院还是治疗上都跟正常人是一致的，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因为做任何一个手术，都要求隔离、消毒，只不过艾滋病病人的手术可能在终末消毒更谨慎一些。"
如果医院有拒绝艾滋病病人就诊情况该怎么办？该负责人强调："国务院2006年3月施行的《艾滋病防治条例》中更明确规定：医疗机构不得因就诊的病人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或者艾滋病病人，推诿或者拒绝对其其他疾病进行治疗。所以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
对于外地成立"阳光天使"的做法，负责人说，青岛也有很多这样的组织和个人在做这些事情，通过宣传消除对艾滋病的误解、也对病人进行及时干预，之后这方面工作会越来越多，也希望更多人能正确对待艾滋病，它只是通过血液和性传播，日常接触不会有任何问题。
◎记者手记
对不起，我们曾去偷偷看过您
其实采访到最后，我们已经知道了郝医生的真实姓名、医院、科室，但内心仍然不敢 、更不忍心去打扰他。怕给他已是"压力重重"的环境再添麻烦，怕影响到之后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们做手术。只能通过感染者小白、小黑的手术经历、志愿者笑笑和烨煊的描述，在脑海中勾画着郝医生的样子：40多岁、身高1.75米、身体偏瘦、不爱言笑。
发稿之前，思量再三，我们决定在不打扰他正常工作的情况下悄悄地看看这位医生。轻轻敲门，一位伏案写东西的中年男医生应声抬起头。文质彬彬，神情平静，这就是郝医生了，我们心里一阵激动。简单地交谈几句，郝医生果然像传说中的一样"低调"："没什么，我是医生，病人接受治疗的权利是平等的。这个病没什么大不了，我不害怕。"言谈中，郝医生也有无奈，眉宇间一直带着忧虑，语气也比较低沉。他坦言现在的环境不太好，自己承受的压力不小，说着点起了一支烟。但是对手术潜在的危险，郝医生一笑而过，反而叮嘱我们要学习一些科学知识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
小坐一会儿，起身告辞，郝医生把我们送到门口，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听说，每次接诊艾滋病患者 ，或是接待他们感激的家属，他都是这样的态度。在他的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相关链接
如何预防艾滋病
目前尚无预防艾滋病的有效疫苗，因此最重要的是采取预防措施。其方法是：
1、坚持洁身自爱，不卖淫、嫖娼，避免婚前、婚外性行为。
2、严禁吸毒，不与他人共用注射器。
3、不要擅自输血和使用血制品，要在医生的指导下使用。
4、不要借用或共用牙刷 、剃须刀、刮脸刀等个人用品。
5、受艾滋病感染的妇女避免怀孕、哺乳。
6、使用避孕套是性生活中最有效的预防性病和艾滋病的措施之一。
7、要避免直接与艾滋病患者的血液 、精液 、乳汁和尿液接触，切断其传播途径。 文/记者 宫岩 黄默 田歌颖 图/记者 李隽辉（资料图片）
（来源：半岛网-城市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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