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红河州药物成瘾者艾滋病早期蔓延的主要源头和成因
――揭秘红河州两所20多年以来共用针具吸毒的内幕
王文
从事流行病学研究的的学者和专家普遍认为,云南省早期(上世纪80年代末期至90年代末期)艾滋病主要是在药物成瘾者(吸毒人群)中开始流行。其它研究也证实,红河州发现首例艾滋病也是1995年在吸毒人群中发现的。
笔者发现,在这些研究中有一个共同点,确认了艾滋病早期是在吸毒人群中发现的。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人继续深入地研究成瘾者人群艾滋病早期主要蔓延的源头究竟出自哪里,是如何流行和蔓延的。似乎艾滋病早期如何在药物成瘾者中蔓延也就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疑案。
为探寻红河州艾滋病早期在成瘾者中蔓延的主要源头和原因,近5年来,笔者走访了红河州上百位药物成瘾者和感染者。随着走访资料的累积,红河州药物成瘾者早期艾滋病蔓延的主要源头越来越明朗。时过境迁,如今一些当年的受访者已经离开了人世,而世界范围内艾滋病防治已走过了20多个年头,那些过去看似敏感的禁区,今天已不在那么敏感,揭开艾滋病早期是如何在红河州药物成瘾者中蔓延的神秘面纱和成因已是时候。
艾滋病早期是如何在红河州药物成瘾者中蔓延的?要解开这个20多年的谜团,首先就回避不了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以来,红河州一些主要县市的戒毒所和劳教里所戒毒人员与劳教人员所内共用针具注射毒品的问题。
戒毒所内使用毒品由来已久,共用针具注射始于1992年后
红河州部分戒毒所内,少数戒毒人员使用毒品的由来已久。追溯下去的话,我们会发现伴随着戒毒工作的开展,一直处于被强制的戒毒人员无论在如何封闭的环境里,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获取毒品,使用毒品。
1990年年底笔者第一次进入红河州G市戒毒所时,同住一室的戒毒人员就曾经通过秘密途径把毒品带入号室。一个半月的封闭戒毒中也屡屡见到其他戒毒人员在号室内使用毒品被监管人员发现后各种处罚的场面。
这一时期,因为国家禁毒经费紧张,受毒品影响较为严重的企事业单位也建立了戒毒所,收戒本单位药物成瘾者。这类戒毒所管理更为松散,戒毒人员使用毒品的现象更为严重。
1992年8月,国家打响了对云南文山州平远街的禁毒斗争,云南境内毒品低价位的时代结束了。从这一年开始面对不断攀升的毒品价格,多数药物成瘾者不得不被迫由传统口吸改为注射吸食毒品。
戒毒所里戒毒人员共用注射器吸毒,红河州G市的吴某最有发言权,吴某说自己吸毒20多年,5次劳教,10多次戒毒,在社会上吸毒的时间还没有在戒毒所和劳教所吸毒的时间多,很多次从戒毒所出来是带着毒瘾出来的。当然,戒毒所里还可以吸毒并不是每一个戒毒人员都可以去想和去做的事情。吴某之所以能够在戒毒所里吸食到毒品,是因为其每次进入戒毒所都会成为戒毒人员的班组长(戒毒人员中最有特权的那部分人)。
笔者1994年4月在红河州K市拘留期间也曾经几次目睹过戒毒人员共用针具注射的事情。
2008年7月,在K市成瘾者访谈中我们碰到了多次出入该市戒毒所的张某,张某坦诚地告诉我们在戒毒所里自己多次与他们共用针具注射毒品。
即使是2005年后,戒毒所和一些机构已经在成瘾者中开展了艾滋病防治预防教育,戒毒所里戒毒人员共用针具注射毒品的现象在个别戒毒所小范围的戒毒人员中依然十分普遍。
2004年至2005年笔者在G市戒毒所一年的时间里,曾经见证了很多次几位戒毒人员在一起共用针具注射毒品。
2006年G市戒毒所的一次所内清查,就曾经在戒毒人员居住的房间里清查出安定注射液上百支,针具数十支,丁丙诺啡口含片数十板。
2009年年初,孙某在G市戒毒所出所戒毒一年出所后,毒瘾依然存在,是在大家的劝说下才走入美沙酮门诊的。
监管和两劳教场所成瘾者共用针具注射毒品更为普遍
如果说戒毒所里能够时常使用毒品的人只是界定在小范围的具有一些特权的戒毒人员身上,那么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劳教所里成瘾者共用针具注射毒品的现象绝不为过。
曾经在上世纪90年代两次进入红河州某劳教所的李某告诉我们,劳教所与戒毒所最大的区别就是只要家里还有人管的劳教人员或多或少都有使用毒品的机会,只是有特权的劳教人员这样的机会多一些。
李某讲两次劳教中,已经记不起曾经有过多少次与别人共用注射器。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劳教所家属接见日结束以后的当晚,整个劳教所近百人排队等待一支注射器注射毒品,最后一个注射完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G市的感染者王某,也曾经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被家人走关系送入该劳教所,王某的家庭属于殷实之家。父母也比较疼爱,每次去看望王某都会给他相对其他劳教人员都多很多的钱。访谈中王某甚至抱怨当时父母的疼爱致使自己在劳教期间与别人共用注射器吸毒感染了艾滋病。
走访红河州几个县市的成瘾者,笔者发现,不管是到红河州任何一个县市,只要是上世纪到过该劳教所劳教的成瘾者,谈论最多的都是在该所劳教时,大家为获得毒品而如何绞尽脑汁,获得毒品以后又是如何一起注射的。
曾经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在红河州某市看守所服短刑(刑期1年以下的服刑人员)的包某说,那时在看守所劳动间里服短刑的大多数服刑人员,都是因为一些小偷小摸的小案子,判决下来以后,刑期已经过半,看守所一般是不会再送往劳改监狱了,留在看守所劳动间从事一些看守所的劳动。这些留下来的服刑人员中又以成瘾者居多。劳动间的管理相对来说较为宽松一些,出所到市区的机会也多一些,每次外出看守所,大家都会想方设法把毒品弄到看守所一起使用。
谈到监管场所共用针具使用毒品的事情,在红河州K市某监狱服过三年刑期的刑满释放人员钱某讲,他们所在的中队。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还有监狱的职工因为在监狱里贩卖毒品给服刑人员而被逮捕判刑的。
戒毒劳教监管场所何以会成为药物成瘾者早期艾滋病蔓延的源头
如果说戒毒所和两劳场所等国家监管场所,没有加强对控制毒品流入的管理,听之任之使之成为了红河州成瘾者艾滋病早期蔓延的源头,无疑是对这些国家机构的一种冤枉,甚至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推诿和责难。就笔者目睹过的几次戒毒人员在戒毒所吸毒事发后,戒毒所对这方面的打击力度都是很大的,有的甚至处于体罚。特别是2005年以后,国家和社会在艾滋病防治和减低毒品危害方面都做了很多工作,这些场所怎么还会出现成瘾者共用注射器注射毒品呢?
关于物质成瘾有一些经典的实验。
把小鼠放置于一个杠杆装置旁,如果它挤压了一下杠杆就可以得到一些食物内含可卡因。当小鼠对可卡因有了依赖后,不再给它喂可卡因。在一小时内小鼠可以千百次地挤压杠杆,以求获得毒品。小鼠的这种成瘾行为表现与人吸毒成瘾后寻死觅活地寻找毒品的行为状态一模一样。
2000年,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性研究所所长陆林博士进入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从事研究。年轻的陆林在Shaham的研究小组中找到了自己的研究兴趣,那个小组正在深入研究"负性刺激"对复吸的影响。痛苦的"负性刺激"会引起吸毒者的复吸,这种行为的背后又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为老鼠注射可卡因,然后戒断,而后施加电击刺激―老鼠对毒品的渴求被激发,它们开始疯狂地踩踏踏板,一切看上去都很经典,很正常。直到有一天,组里的一个研究人员忽然注意到:戒断3天后施加刺激,老鼠会更疯狂地踩踏踏板,这种疯狂程度比第一天强烈得多。那么第5天、第7天呢?事实上,实验显示,直到3个月后,老鼠们毒瘾复发后踩踏板的频率仍在增加。同样的实验持续了半年,直到此时,老鼠踩踏板的频率才开始有了下降的趋势,虽然此时的频率仍明显高于第一天。
然而,要证明这种潜伏期广泛地存在,还需要观察其他刺激引起的复吸。
要引起复吸,还可以通过激起老鼠对毒品的条件反射。训练大鼠成瘾时,注射可卡因的同时,在鼠笼中引入光线和声音的信号―每次大鼠们的可卡因摄入都会有红光和"嘟嘟"声相伴。老鼠们在毒品与声光的双重刺激下成瘾,然后戒断。戒断后,只要重新用光线和声音刺激这些老鼠,老鼠们就会忽然觉醒:原来,自己曾经是一个瘾君子。于是,踏板就重新被疯狂地踏动起来。
这说明,戒断后,吸毒者对毒品的心理渴求还将维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会越来越严重。
他们继续研究发现,一种简称为ERK的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在复吸过程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ERK在杏仁体的中央核被激活,对吸毒者的心理渴求的激发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毕竟,杏仁体是控制我们动机和情感的关键脑区。上述成果发表在2005年2月的《自然-神经科学》杂志上,文章名为《ERK在毒品渴求的潜伏作用中的重要作用》。
从上文提到的对小老鼠所做的两个堪称经典的实验来看,戒毒劳教等监管场所内成瘾者共用注射器吸毒的原因应该已经找到了,这就是对于药物成瘾者来说,强迫用药压倒一切。
从实验和成瘾者强迫用药压倒一切来看,不要说艾滋病防治教育还没有在药物成瘾者中普及的年代,监管场所的成瘾者会出现共用注射器吸毒。即使是现在很多戒毒所都在开展同伴教育,这种戒毒人员共用针具注射毒品的现象依然还会存在。所以,对于戒毒所和监管场所的多数成瘾者来说,即使明明知道共用注射器吸毒会带来感染艾滋病的风险,这种共用针具注射毒品的现象还是会存在和发生,并且会长期存在。
从法律上讲,目前的法律和戒毒所劳教所等对成瘾者进行监管的场所,又不可能对在这些环境中戒毒、劳教、服刑人员的吸毒行为有所认同和提供必须的清洁针具。这就必然产生公共卫生安全与法律的冲突问题。面对这样的冲突,目前我们能做的是更多地去思考,如何加强这些场所毒品流入的管理,尽量避免这些特殊场所不成为艾滋病蔓延的源头,同时又考虑如何对这些场所的药物成瘾者进行必要的有效的治疗和心理疏导。
2010年2月9日星期二2时27分于红河蒙自
2、《红河州229例艾滋病自愿咨询检测(VCT)结果分析》中国艾滋病性病2009 年02期普英 王维佳 吕3、韬杜新忠博客《一只老鼠的戒毒经历》http://blog.sina.com.cn/jd1375796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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