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延海老师印象
于方强
在NGO近三年，万延海老师是我唯一用“老师”来称谓的NGO工作者。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年纪和领导地位（我的直属领导我都直呼其名），也不是因为他以往在卫生部的工作经历，而是他的个性和在艾滋病领域的贡献，让我觉得他是当之无愧的前辈。
他执着，从事艾滋病工作近20年；他仗义，为众多输血感染者提供支援；他正义，不畏强权唯公义是从；他承担，是非分明敢作敢为；他可爱但也可笑，率真但也率性。面对警察，有时也很无奈。对于这样一个人，我一直的态度是，他的工作值得景仰和学习，他的性格缺陷和矛盾你可以一笑而过。你可以选择不和他做朋友、亲戚，但你无法选择不让他代言民间的声音，他的工作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他领导的爱知行也见证和鼎力支持了艾滋病公民社会的发展。
同样的尊敬我也想过可能会用在托马斯身上，但他取了个外国名，叫起来中西合璧不伦不类。所以也就省了。尊称万延海为“万老师”，这是发自内心的。无论对谁，在哪种场合，我都会承认这一点。
万老师是一个工作狂。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忙，忙到和人谈话、开会，他都会同时打开电脑，处理一些事情。有一次开会，我和他同住一屋。晚上11点半我睡觉时，他刚开完小组会，正在电脑前忙；早晨8点起床时，他还在电脑前忙。我正感慨他很忙时，他又对我说，昨晚没睡好，凌晨4点多的时候起床又工作了两个小时。让我当场错愕。平时他发在邮件组里的工作计划，周一到周日全部排满，井井有条。偶尔会有半天或者一天的休息，但不多，平均起来，可能每个月只休息2、3天吧。
万老师不仅自己很忙，他还努力把这种忙碌传递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见到谁，他总是针对这个人的特点，建议他做哪些哪些工作，让人头皮发麻。说句玩笑话，开会时，很多人会议休息时都不愿意碰到他，怕被他叫住开小会，还怕他安排工作（这是万老师开会的特点，可能缺乏讨论，但一定会有会议成果）。
尤记得，去年下半年在爱知行云南办公室的兼职工作。几乎每天都在忙，干了不到三个月，竟积累了7天的调休假（还不包括每天下班后自愿加班的时间）。好容易到了元旦，调休3天，一下休息了8天。结果他老人家就问我，于方强，你最近没有在做艾滋病的工作啊？这个问题让我哭笑不得。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有10天左右没有在做艾滋病的工作，因为我放了个长假，但，彼时我只是在爱知行兼职工作，我还要处理其他的兼职任务。
后来我来了北京，工作上直接隶属的少了，交流也少了。但每次见面，他都会问我的工作——你最近忙什么？我回答之后，他都会再问，你觉得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每次我都紧张他的第二个问题。
当然，和历史上大部分风云人物一样，作为老师的万延海，也有他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比如，脾气急躁。再比如，太苛刻以致于让人感到绝情。当然，还有他令人捉摸不透的管理方式。工作上的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就要批评，无论是谁，也无论是否是专家、资助方。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发起火来，无论是谁，一律劈头盖脸的痛骂（当然很少听到脏字，偶尔有也只是“他妈的”，而且是用在第三者身上）。好像在爱知行工作的人，无一幸免。不过，暴骂过后没几天，他又心平气和地和你谈工作上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骂过你似的，所以他也就从不道歉。似乎万老师也很明白他的毛病。年初和我一起去红河州，当地IDU组织民主选出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负责人，他就很高兴。他就对我说，要想一个组织稳健、民主的发展，就需要有一个温和的人做负责人，XXX是最合适的了。顿了顿，他又笑了，像我这么暴躁的人，就不适合，你说是不是？
所以我觉得万老师很可爱。明明知道自己的缺点，很智慧，但一些臭毛病就是改不掉。他应该也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一个敢爱敢恨敢说真话以追求真理公平正义为己任的学者，不善交际、应酬，也不擅被强权的一方感化，更不擅阿谀奉承，也无意谋求社群领袖。然而他却不去选择埋头干活，一而再再而三地淌艾滋病的浑水，替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呐喊，替那些不关己的事情助威。我以为，无他，追求的真理的学者责任感使然。或许哪一天，当艾滋病公民社会真正实现人人平等、天下为公时，他就会在NGO圈内消失，著书育人去了。
希望有这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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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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